朝夕對於玉衡明顯使喚的態度並沒有放在心上，修長的手指執著玉笛， 輕點下巴， 漫不經心的問， “要打死嗎？怎麽個死法？”

玉衡默默盯著他看。

朝夕有些疑惑， “怎麽了？”

“我跟你說過遵紀守法吧？殺人是犯法的。”玉衡非常認真的強調。

朝夕想了想，而後點頭，“是說過。但你叫我打他們，而打人也是犯法的。”

一覺睡了上千年，外面的世界已經天翻地覆，朝夕覺得很新奇，同時也有些意外。他並不在乎這個世界的法律規定， 也無意去了解， 只是信守跟玉衡定下的承諾， 她說什麽，他就做什麽。但即便如此，他無論記性還是邏輯，都是很好的。

玉衡認真想了， 給自己找了一個理由， “是他們先挑釁我的。”

可見她也不是真的那麽守規矩。

朝夕勾唇笑了起來，鳳眼輕佻，傾國傾城，“那好吧，要怎麽打你說？”

兩人就這個問題認真商討了一會兒，最後得出答案。

於是在幾個學長學姐愉快的喝著奶茶吃著雪糕挖著西瓜的時候， 突然吹來一股邪風，強度堪比臺風，但是實行精準打擊，只吹他們，連人帶凳子全翻車，四仰八叉的，跟地面來了個親密接觸，奶茶雪糕西瓜什麽的當然也保不住，掉了一地。

又碰上校領導巡查到這邊，倒黴的被抓個正著，喜提一日軍訓套餐。

籃球場這邊的綠色迷彩小方塊，爆發出一陣陣的歡呼聲。教官們也喜聞樂見的看戲，睜一只眼閉一只眼。

……

旁觀朝夕‘收拾’完了膽敢‘挑釁’她的學長學姐之後，玉衡才算滿意了。

而整個過程中，她都保持著乖巧聽話站軍姿的樣子，看起來能把人萌化了。

其實收拾人這種小事，她自己也能做到，就是動動手而已。

但是她已經習慣了使喚人。

拋開幼兒時期被老頭子照顧的那幾年，之後玉衡的成長過程，簡直就是一部簡寫版的妖魔被壓迫欺辱血淚史。乖巧聽話有眼色並且長得不那麽奇奇怪怪的妖魔，在被她驅使之後，運氣好能保住小命，滾回門裏的虛無世界。而不聽話的，就是一次性用品，用完之後之後‘哢嚓’掉，埋竹林下面做肥料。

直到後來遇到蕭嘉逸，收下第一個寵物之後，她開始有了固定的供她使喚的對象。再之後，就是緋色阿白九命小小白，期間還有過別的寵物，但由於各種各樣的原因，基本上全完蛋了。

玉衡可以說是從小就過著加強版‘衣來伸手飯來張口’的優渥日子，換了一具身體後，更是連走路都由緋色抱著，在這樣的前提下，如非必要，很多事她都懶得動手，張嘴使喚人就行了。而且很多時候，不用她開口，緋色都能把事給辦好了。

所以哪怕現在站在面前的是深淵之主，玉衡也習慣性直接使喚對方做事。

……

中場休息十分鐘。

伴隨著一聲聲哀嚎，人群如潮水一般從各自班級的方塊裏散開，又一股腦湧向最近的蔭涼處。

王青青和許妙枝自我感覺都快被曬成人幹了，帽子拿下來，使勁的扇著風，一邊隨著人群往小賣部走去。這種情況下，只有冰凍礦泉水和其他飲品能救她們狗命。

兩人對玉衡非常照顧，走之前不忘問她要喝什麽。

而玉衡本來沒想太多的，但是聽她們一說，忽然就想吃東西。她看著王青青和許妙枝，認真的報出一連串的食物名字，不僅是數量嚇人，畫風也跟籃球場附近的小賣部不搭調。

不過這也不怪她，誰讓姜晴天真的是太宜室宜家了，不僅是會做菜，各種甜品也很拿手。玉衡在短短一段時間內，胃口就被她養叼了。

王青青和許妙枝直接傻眼了，過了一會兒才用商量的語氣跟她說，“甜甜，要不你換一下別的？”

玉衡認真想了一下，還是不願意委屈自己。不過她很禮貌的跟兩個舍友說了謝謝，而後摸出手機給緋色打電話。

秒接通。緋色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，“甜甜，怎麽了？”

玉衡把之前的菜單又抱了一遍，末尾加一句，“把我的平板電腦也一起拿來。”

……

中場休息時間很快過去。

新一輪的折磨又開始了。

當然，這只是對大多數人而言，玉衡則是個例外。

她在安靜的等緋色把吃的送來。她點的菜單裏，少數需要現做，其他基本都可以在店裏買，不過要一家一家店的跑。姜晴天留在家裏做非賣品，緋色和九命開車出門跑腿，前後花了快一個小時的時間，終於準備完畢，接著飛速送到了大學裏來。

正好趕上新一輪的中場休息。

於是籃球場這邊的綠色迷彩小方塊成員們，不僅是見到了甜品店的顏值天團，還見識到了什麽叫小公主一般的待遇。

本來就是人群焦點的玉衡，關註度再次加倍。羨慕嫉妒恨，以及各種猜測的目光，如潮水一般從四面八方湧來。作為舍友而一起被優待的王青青和許妙枝吃著東西，忽然有一種芒刺在背的感覺，兩人下意識縮了縮脖子，目光巡視周圍一圈，猶豫了一下，決定假裝無事發生，天大地大吃的最大！

而玉衡完全沒有被影響到，坦然自若的接受寵物們的照顧。

很快早晨的最後一輪訓練就開始了。

站軍姿的時候，玉衡站得筆直，目光直視前方，從頭到尾挑不出半點毛病。但是教官總覺得，她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對，漂亮的杏眼，看起來十分的靈動。

事實上，教官沒感覺錯。

因為這期間，玉衡一直把掐了個隱身術法在旁邊看戲的朝夕當做人形支架，讓他拿著，保持屏幕與她的視線齊平，愉快的看著電視劇。

……

第一天的訓練很快結束，時間到了晚上。軍訓期間雖然不用上晚自習，但是有集體活動，在操場集合，聊天唱歌之類的，拉近同學關系。

因為不是訓練，所以不用像白天那麽正式，於是玉衡就把她的寶貝粉毛放了出來，在綠色的迷彩服襯托下，特別的顯眼。

年輕的教官盯著她瞅了好一會兒，雖然這種發色不是特別符合大眾審美，但不得不承認真的很適合小姑娘。過了許久，教官才憋出一句話來，“白天的時候，戴著假發不熱嗎？”

然後就被班裏的人取笑了。

“教官你是在開玩笑嗎？！”

“顧甜甜她就是魔鬼啊，我們都快熱炸了，她從頭到尾不掉一顆汗！”

“就是，羨慕嫉妒恨！”

“我jio得就算教官你爬下了，甜甜她也還好好的！”

漢語言文學一班的學生，在暫時屬於他們的地盤的籃球場的角落裏，盤腿坐地圍城一圈，教官在最中間。大家起哄讓教官說軍營裏面發生的有趣的事，教官也不是吃素的，讓這群小崽子們公平交易，想聽故事沒問題，拿節目來換。

班裏珍稀物種級別的七個男生中的一個，名字叫王浩風的被先站出來做了表率，表演了一出‘別人唱歌要錢我唱歌要命’，大家一邊吐槽一邊笑，也不乏求饒的，但都是善意的。

整體氛圍可以說是非常好的。

在他表演結束之後，教官擺出痛苦的表情，一邊喊著‘虧大了虧大了’，一邊兌現承諾，跟他們說了自己剛入伍時的事。

有了一個良好的開端之後，游戲環節繼續。

第二個表演的班裏的女孩子，名字叫於見微，不是唱歌也不是跳舞，講了好幾個笑話，把眾人笑得前仰後合。

一輪表演下來，大多數人都參與了，還有人說鬼故事的。

撇開一個個的綠色迷彩圓圈不算，籃球場這個角落裏，一半位於光照範圍外，光線十分的昏暗，還是很有恐怖氛圍的。

說故事的人是個男生，說的故事是大家耳熟能詳的筆仙，情節也沒有太多的新意，但是他的節奏掌握得很好，而且聲音也恰到好處，不少膽子小的被嚇了抱成一團，一陣接一陣的尖叫聲從角落裏傳出。

315宿舍的三個人，玉衡全程全神貫註的聽著，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。王青青註意力基本上都放在玉衡身上，因為之前發生在吳雅雅身上的事。而許妙枝則是最膽小的那個，臉色微微有些蒼白，抱著王青青的胳膊不松手。

男生說完了故事，視線環顧四周，最後落在玉衡身上，略微有些意外，問道，“顧甜甜，你不害怕嗎？”

“害怕？是說筆仙嗎？”玉衡歪頭看他。

男生點點頭。

玉衡認真想了一下，回道，“雖然沒有見過筆仙，不過聽你說起來很弱啊，隨便就捏死了，為什麽要害怕？”

男生：“額……你很有講笑話的天賦啊！”

其他人頓時就笑了起來。

男生撓了撓頭，試探著對玉衡說，“顧甜甜，你要不要也講一個？”

玉衡搖頭，“我不會。”

“沒關系的，隨便講一個就好了。”男生鼓勵道。

玉衡隨意掃了一眼，發現大家的視線都集中在她身上，看起來都很期待樣子。於是她認真考慮了一下，點點頭，“那好吧。”

於是在眾人期待的眼神中，玉衡靜靜的，盯著那個男生背後看。她的表情看起來很認真，那雙漂亮的杏眼，仿佛映照了整個深淵一般，莫名讓人覺得恐懼。

就這樣，她明明什麽都沒做，籃球場的這個角落裏，氛圍卻突然變得恐怖起來。

男生只覺得心底沒來由湧起一股寒意，強壓下來，問道，“不是說故事，顧甜甜你看我……”

話沒說完，就聽玉衡說道，“你身邊有一個人，長頭發，白裙子……”

她無論是眼神還是表情，乃至於語氣都十分的認真，男生不受控制的想多了，下意識扭頭四顧，視線範圍內什麽都沒有，但他卻總覺得有什麽一樣。

受這種恐怖氛圍的感染，班上的其他同學，也忍不住有些害怕。

然而下一秒，就聽玉衡說道，“他個子很高，比你還高，手裏拿著一支笛子……對了，差點忘說了，他是個男人。”

顯然，她這是在描述隱身在人群裏看戲的朝夕，之前盯著男生看，其實是在想怎麽說故事，一切都是巧合。

但是在班上的同學看來，她這就是故意，先是營造出了恐怖的氛圍，然後突然一個反轉，硬是把恐怖故事給變成了搞笑故事。

大家很快反應過來，頓時都笑翻了，一邊誇她厲害。

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大家笑得這麽開心，但是玉衡坦然接受誇獎。

軍訓第一天的最後一項，在一連串的‘哈哈哈哈’笑聲中落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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